一副轻轻松松的担子,一头是小凳子之类杂碎,一头是个箱子样的家什,不紧不慢,晃晃悠悠的,转糖的过来了。村头巷尾的,或小学校门口,转糖的朝四周相一相,在一棵大树底下歇了挑子,将木箱打开,露出块转盘和大理石板——石板是他的工作台,转盘是孩子们试“运气”的位置。看看物件安放得端正了,拎出那小凳,见无顾客,转糖的打了老大个哈欠,将眼睛虚眯了,屁股在凳子上,背粘在树干上,养起了精神。这有点姜太公的架势了——蹦蹦跳跳的脚步声,或者,叽叽喳喳嘻嘻哈哈逗闹的童音,传进耳鼓了,转糖的眼皮子动了动,并不张开,心里却知会了:“嗨,伢们还不少咧!”
“哟,你看嘞,转糖的睡着了咧……”
“么样在这里睡咧?未必不转糖了?”
“怎么会不转咧?不转,他歇在这里做么事咧……”
“转糖噢,转糖噢!”
在这一阵议论中,转糖的睁开眼。那眼睛一睁开,一对朝下弯的月牙儿,仿佛他生是个笑弥勒。转糖的这样朝周遭的孩子们扫了一圈,仿佛在朝他们遍撒邀约:“么样噢,是不是要转糖唦?”